宅風吹ing

1.
「嘎〜嘎〜嘎〜」
吵雜且沙啞的噪音響起。
漆黑如墨的羽毛從窗戶飄了進來。

「烏鴉嗎？」屋中的男子一臉平靜地盯著羽毛，歲月在他臉上刻上了一定的痕跡「用如此沒品味的鳥類當信差，我只知道一個。」
「撕」的一聲，男子輕輕地把信拆了開來。
「哦？」一眼看到上頭顯眼的簽名，男子哼笑了一聲。
果然是她嗎？

信上並沒有太多文字，甚至連問候也省略了。
上頭只寫著：
「擇日，系統自選。同意與否？」

看著如此簡單的語句，男人用 力的呼了一口氣。

「塔爾萊諾，有事要做了！」
執起筆，男子爽快地寫上同意。
順便大聲叫醒在他身旁熟睡的男子。

「看來唐小姐想要來打個招呼呢！」



2.
「這場戰鬥……你們怎麼看？」

日巴克咖啡店，晚上七點。
靠窗的位子坐著一女二男三位學生。

「老大，我想我也沒什麼好說了。」瘦長的少年陳宇齊耙了耙棕色的短髮，語氣無奈「賭都賭輸了，餐點我也請了，意思應該明顯不過了吧？」
趙庭陞那傢伙真不爭氣啊！該死，最後耍帥把自己耍死了。

說起來趙庭陞之所以輸掉的原因也很搞笑。
那時接下張昊一拳的時候，趙庭陞只剩下非常悲慘的一滴血了。
好死不死，他偏偏又選擇了硬碰硬的一拳抵擋上去。
儘管擋是擋住了，但張昊揮出的拳頭能量也不小，如此硬生生的接下，自己也會受到點傷害。在血量多的時候這樣的傷害自然不會影響太大了，但對於只剩下一滴血的趙庭陞可就厲害了。
只能說趙庭陞還不習慣線上遊戲的血量系統，把現實世界的打架和UBO混為一談了。

「我倒是覺得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耶。」坐在陳宇齊身旁的張昊很不優雅地將剛上來的咖啡一飲而盡「雖然不像阿周能無師自通，但上手的速度認真說起來也快得嚇人。」
「更何況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玩網遊。」張昊補充。

端起熟悉的黑咖啡，唐茗雪細細品嘗著味蕾上的感受，及眼前兩人的話語。

「阿周…啊…」少女聲音難得露出了遲疑，偏頭思考了好一會兒「趙同學跟阿周我不想拿來做比較。但趙同學這次戰鬥的表現不錯，確實是不爭的事實。」

用眼神向其他兩人詢問，沒人否定以上觀點。

「很好。」唐茗雪滿意的點了點頭，愉快的又啜了口手中的黑咖啡。
「下一個話題。你們還記得洛森他們嗎？」

奇異的名字從少女的口中飄出，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會有的姓名。
但這二字卻讓陳宇齊和張昊兩人臉色凝重了起來。

「怎麼突然提他？」陳宇齊發問。少年的臉有點難看。
「對阿，老大！該不會他又要來鬧了吧？」張昊難得一臉苦瓜。
「喂喂，你們兩個臉色不要這麼難看。」唐茗雪嘴角露出了調皮的彎度「不就輸了人家一次，別小心眼。」

張昊和陳宇齊之間在UBO中是搭檔的關係。陳宇齊是Performer，而張昊是Coder。
在認識趙庭陞前，曾經和一個遊戲名稱為「洛森」的Coder戰鬥過。
──結果則是敗得體無完膚。

並不是張昊拖累陳宇齊，或是陳宇齊拖累張昊。面對洛森和他那隱藏姓名的搭檔，少年們不管是Coder還是Performer都輸了人家一截。
慘敗的感覺真的十分不好。

「好啦。」陳宇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，試圖把心中那種沉悶的不悅排出「所以到底為什麼提到他？」
「因為，」唐茗雪笑咪咪地說到「我想為趙庭陞的處女秀做些準備。」

叮咚！
在唐茗雪手機上名為「UBO Message」的APP就在此時好巧不巧收到了一則新消息。
「──同意。洛森留。」


3.
早上六點三十分，趙庭陞家。
「早。」
「早安，小陞。」

趙庭陞家有個習慣，就是不管假日還是平常日都是準時六點三十分開始吃早餐。
那麼早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。
趙婷薰從趙庭陞年幼時就每個假日早上都帶少年出去運動。
因為不想影響早上之後的行程，所以兩人慢慢的就培養出快速吃完早餐，收拾收拾後趕緊出去附近的公園運動一下的默契。
至於為什麼要運動，趙庭陞有隨便猜測過理由──多半是老姊大學了不能隨時隨地的打架，才藉由運動來發洩一下。
難怪每次的晨間運動份量都多到可以殺死人。

「喂，老姊，」吃飯正吃到一半，趙庭陞在他咬下一口花生厚片時突然開口「你今天……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？」
「蝦？」趙婷薰裝模作樣地喝著咖啡，一副就是「我盡量在當賢淑的女孩」的樣子「什麼忙阿？太麻煩的話我可懶得做。」
「我認為你會很想幫我的。」趙庭陞意外得十分肯定「老姊……你…可以教我打架嗎？」

「─────碰！」
一張椅子登時從餐桌旁筆直地飛向客廳。

「！！」厚片吐司急速墜落至地面，但趙庭陞因為太驚訝了根本沒注意到「姊…？」
「小陞，你到底把你老姊當成什麼東西了？」只見一拳打飛椅子的兇手爆出了青筋，正滿臉怒容的開始扳手指「老娘就算當年是太妹，但現在可是正努力地當正常人呀！」
「正常人才不會隨便扔椅子……」
「你聽好了，」趙婷薰無視掉他弟弟過於現實的吐槽「小陞去找別人打架我不會去干涉，但可別隨隨便便就把老姊我牽扯進去！」
「……」趙庭陞無話可回的低下了頭。
「打架說實在也並不是甚麼優良的事，能不要做最好是不要做。」還起了自己的手臂，趙婷薰難得的只用口頭訓誡趙庭陞「雖然以我過往的所作所為，實在沒什麼立場告訴小陞你這些。但身為一個姐姐的立場，我還是希望你能避免用激烈的方法處理問題。」
「是……」沒想到老姊出人意料地瞭解現實概念，這也算是個好消息「我知道錯了……」
「知錯就好。」趙婷薰稍微拿出了姐姐應該要有的樣子，有模有樣地拍了拍趙庭陞的頭「那就──」
「恩？」
「───趕快吃一吃，我們去打架吧！」

野蠻的笑容印在趙庭陞的視網膜上。
彷彿剛剛所說的話全部都只是開玩笑。

………姊，你到底是在幹嘛啊……


像公園這種地方，通常不是給長輩們小憩一番，就是給年幼的兒童們玩耍的。在高級一點，如過是設有小小跑道和籃球場的那種等級，多半就會有國高中生跑去玩玩，打打球運動身體。
但──就是絕對不會有人大剌剌地在公園正中央互毆。
至少，正常人不會做這種鳥事。
……理所當然，我們的趙家姊弟可不歸類在「正常人」的範疇中。

「太慢了！小陞你才這種程度？」完全無視路人飄過來的驚訝視線，趙婷薰滿臉戰意的賞給她弟弟一擊過肩摔「姐姐都要為你感到羞恥了！」
後背惡狠狠的砸在地上，趙庭陞瞬間感受到劇烈的疼痛傳回大腦。
老姊果然是怪物啊！
「痛……」趙庭陞痛苦的呻吟「姊你也太認真了吧……」
「誰認真了？」趙婷薰將手掌往自己方向彎了彎，當作對趙庭陞的挑釁「你至少今天要打到我一拳吧？要不然可能連我千分之一的力量都看不到喔。」
「別鬧了。」只見趙庭陞拍了拍身上的塵土，奮力地從地上站起「我好歹也是個男生，怎麼可能打不到老姊？」
「喔喔，有自信是好事。」趙婷薰冷笑的插起腰「在你姊姊還沒得到『無敵』的稱號之前，可是有一票帶把的垃圾對我說同樣的話呢！」

結果當然是被K的體無完膚的滾回家找媽媽啦！

「不要把我和那些廢物混一談！」趙庭陞終於勾起了專屬他的驕傲笑容，儘管面對的傢伙是史無前例的大魔王「老姊，我要認真上嘍！」
「有種就來啊！小陞！」大魔王並沒有擺出任何架式，但由頭至腳都散發出一股炙人的強悍氣勢「你在怎麼認真都不會有改變的啦！」
趙庭陞深知現在多說無益，他立馬一個箭步向前踏，矯健的身影便迅速地竄了出去。
右拳急揮，當趙庭陞晃至趙婷薰身邊不到一尺的距離時便展了攻擊。飛拳直取腹部，以踏出去的腳當軸心甩肩，強勁有力的一擊欺近趙婷薰身上。
「無敵」可不是當假的。只見趙婷薰身形像一條游魚一般的靈敏閃過趙庭陞的拳擊。而素手則快無絕倫的緊緊握住出擊的手腕，往前一扯，乘著趙庭陞往前撲倒的剎那另一手連忙彈出，確確實實的擊在對手的胸口上。

「嗚！」被擊中的趙庭陞強壓住疼痛不乾嘔出來，搖搖晃晃的向後退後幾步。

「還沒完喔！」趙婷薰完全不給她弟弟一點喘息的空閒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纖細的手握緊成拳，將超越常理的力量不留情的發洩在趙庭陞身上。
趙庭陞勉勉強強的靠著直覺閃過迎面而來的直拳。但揮拳的趙婷薰彷彿早就料好一般，趁著趙庭陞踏步閃躲之際，一舉腳破壞了他的下盤重心。
無可奈何的少年也只能順著地心引力往地面做親密接觸。誰知那瞬間他老姊的攻招還沒結束，伸手用力扣住趙庭陞的衣領，另手微曲，一把猛烈的拳勁由下至上爆出。
好一個爽快的上鉤拳！

「啊啊啊啊！」吃了一記狠招的趙庭陞，嘴巴隨即發出可悲的慘叫。
而少年的身體──飛了出去！
沒錯，就是用「飛」的。
筆直且完美，足足騰空了五秒鐘。

「…喂喂，剛剛那高中生是不是真的被打飛了啊？」
「他貌似懸空了好幾秒耶……」
「那年紀比較大的女生也太扯淡了吧！」
一旁偷偷圍觀的路人甲乙丙忍不住發出驚呼。
這難不成是……雙人配合版的飛人喬丹!?

「啊……太興奮不小心使出了三成力……」趙婷薰有點自責，一沒注意就把老弟打飛的老遠「小陞，你還好嗎？還活著嗎？」
「…姊，你其實不是人類吧…」趙庭陞拚了老命撐起身子，齜牙裂嘴的揉了揉下巴「這樣的拳勁早就可以拆大摟了！」
我下巴沒脫臼可是種奇蹟啊！
「既然還能說話，多半是沒啥大礙。」趙婷薰安心的點點頭。似乎忘記了就算她弟還能說話，也不代表他身體有好到哪去「還要打嗎？姐姐能破例給你一點休息時間。」
「當然要打，我都還沒碰到……」
「──小心！」
不等趙庭陞話說完，趙婷薰表情突然閃過一絲錯愕。只見她揉身飛撲到趙庭陞身後，舉手成掌的朝著空氣拍了過去。

「啪！」
清脆的撞擊聲猛然響起。
「你是誰啊混帳……」趙婷薰退步撤掌，接著一把托起了趙庭陞往後躍「沒事來找碴的嘛？」

像隻貓咪被提起的趙庭陞抬頭向前方望去，映入眼簾的是一抹鮮紅色的身影。
一位身著大紅運動服的青年搓著手站在那。

「反應和力道都意外的驚人啊。」紅衣青年用力搓著手，似乎沒料到趙婷薰的力氣會那麼大「不錯不錯。」

「姊你認識這人？」趙庭陞疑惑的問。
剛剛我是不是還差點被他K到!?

「不認識。」趙婷薰臉上浮出了焦躁，她極度不爽的看向紅衣青年「你是哪位啊？找我們是有事嗎？我可不記得老娘有認識全身紅通通的傢伙。」
「我也不認識小姐你。」青年微微欠身說道「但所謂『打架』，需要找什麼認識或不認識嗎？」
「蝦？」趙庭陞不理解眼前的青年在想什麼。
「果然是來找碴的。」趙婷薰資歷可深了，她十分了解青年葫蘆裡是賣什麼藥「隨地就來踢館，你這人也算是大膽了。」
「一看到有人在熱血沸騰的互毆，我就實在是忍不住。」紅衣青年裂嘴笑了笑「尤其是遇到像小姐你這種了不起的人物。」
「我很厲害不用你說。」趙婷薰冷冷的回應「但話先說在前面，老娘可不負一切的醫療責任。」
「那種東西不會勞煩到小姐你。」青年緩緩擺起架式。
「哼。」趙婷薰環著手依然不可一世。

──完全不需要半點理由或原因的戰鬥就這麼開始了。



4.
「老大，你確定洛森會在這種地方？」
棕髮少年緩緩走在蜜糖色頭髮少女的身邊。

擦肩而過的都是悠閒自適的人們。

「怎麼？不相信我的能力？」唐茗雪開玩笑地問道「我從洛森的IP上找到了他的FB，再由他的FB追出他的手機。以目前的定位顯示，他絕對是在這裡附近。」
「這其實是犯法吧……老大？」
「那不重要。」唐茗雪溫柔的笑著，天曉得那笑臉有沒有記住法律的正當性「比起那種小事，宇齊你有沒有看到洛森？」
「我已經在認真找了。」陳宇齊扶額回答「不知道張昊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。」
「應該也是毫無收穫。」唐茗雪思考著下出判斷「我有告訴過他了，只要一有什麼動靜的話，絕對要打電話通知我一聲。」
「那還真可惜。」陳宇齊嘆了一口氣「話說回來，洛森真實面貌真的比遊戲年輕了許多。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「呵呵，」唐茗雪抿嘴輕笑「宇齊，我可從來沒告訴你們UBO中不能換容貌的喔。」
「欸？但我和張昊一進遊戲可沒經過什麼相貌修改的系統。」
「那是我調了調系統讓你們越過那些無聊東西，」唐茗雪說「更何況，宇齊和阿昊你們兩個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怎樣吧？」
「這算是種誇讚呢……」陳宇齊喃喃。
「我想是的。」唐茗雪從善如流「放心吧，我很公平的。趙庭陞當然也沒得更改自己的容貌。」
「我才不擔心那個。」陳宇齊腦內浮現一張白淨的臉龐「阿！對了！趙庭陞那傢伙……」
「怎麼？」
「…他真的要和洛森打？」陳宇齊的聲音蘊含著困惑「雖說張昊比之前強了許多，但連他都無法肯定能打贏洛森。就別提連Image都不會的趙庭陞了。」
「Image這事急不來，但我選擇相信自己的Coder。」唐茗雪充滿自信的回答陳宇齊「不過就是個『AEOLUS』，何足道哉？」
「這何足道哉可把不會『SMITHY』的張昊逼到絕境。」老早之前的那場戰鬥，對陳宇齊來說仍心有餘悸「而且，趙庭陞也不是什麼令人放心的傢伙。」
「趙庭陞和阿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。」唐茗雪張嘴解釋「這不代表誰比較好，應該說是各有各能負責的敵人。趙庭陞那種性格、那種打架方式，我認為十分有可能在洛森的戰鬥中併發。」
「老大，就算是如此你也賭太大了。」陳宇齊道「趙庭陞他……他還不知道UBO真正的戰敗是什麼樣子。一個不小心，就連老大你也要被攪和進去。」
「你是在擔心我嗎，宇齊？」唐茗雪面露笑臉「那我可以把這當作異性間的示好嗎？還是這特權只能留給小羽？」
「別開我玩笑了。」陳宇齊難得棕髮下的臉龐抹上一層緋紅「小羽和我只是朋……朋友。在阿周離開後就沒聯絡了。」
「是喔。」唐茗雪很滿意陳宇齊現在的表情。
她小弟在想什麼她怎麼可能不知道？

「鈴〜〜鈴〜〜鈴〜〜鈴〜〜」
正當陳宇齊被唐茗雪弄得尷尬萬分時，一陣手機鈴聲宛如救星一般的響起。
棕髮少年連忙鬆了一口氣。

「喂？」唐茗雪 雖然意猶未盡，但她還是接起了電話「張昊嗎？」
陳宇齊訝異地看向他老大：「找到了？」
唐茗雪點了點頭。她張嘴朝手機說道：「阿昊，洛森在哪裡？」
「在公園的中央。」手機另一頭傳來張昊爽朗的聲音「但好像有一群人圍在那喔……很多很多……」
「很多人？」
「該不會有什麼表演啊……」張昊猜測「我擠進去看一下嘍〜嘿咻！」
「小心喔阿昊。」唐茗雪不忘叮嚀。
「有一個女的在中間…」張昊一邊往前走，一邊向唐茗雪報告「…看…看到洛森了！看到洛森了！」

好樣的！唐茗雪心底大喜。

「欸欸欸欸！！老大有大新聞啊！」驚喜之餘，張昊語調猛然一轉「這…這…是怎麼回事啊？」
「發生了什麼事了!?」唐茗雪生平有容乃大，很少有討厭的事──但她是最不能接受事情出她意料之外。

「老…老大…！」張昊的聲音極為震驚，聲音難得顫抖。
「──趙…庭陞人就在洛森旁邊啊！」